花落无痕

萨嘎不停，直接去赶夜路，是我一路上很多错误决定中最遗憾的一个。 本来是想让阿旺和扎西去休息2个小时的，但阿旺说是还要加油，就又和扎西去张罗车子的问题了。 回头的时候阿旺补充了不少咖啡，扎西则买了椒油的鸡爪来提神。 不幸的是手台几乎已经没电了，在饭馆临时小充了一下，但效果很不好。

11点多的时候车队就出发了，夜色深沉，车灯能照到的不过车前几米的距离。因为怕阿旺走神，我开始拉东家扯西家的闲聊。 其实刚出发的时候大家的兴奋头还在，情况还好。 大概车过某条小河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了一下， 阿旺和扎西各自品用了些自己的“提神醒脑灵丹”，因为不知道路卡设在了哪里，我也不敢劝大家多停，只盼着能提早过了路卡才能放下心来。

然而车子再走就进了盘山道，已经是1、2点的事情了，虽然时不时的和阿旺聊着天，眼睛也不敢放松的盯着前方，然而盯着盯着，我的眼前就开始浮现出一片片白云，白云下面是雪山，雪山前有着无数的小人在那里载歌载舞， 打了一个激灵，才发现自己其实睡了。 于是急忙去看阿旺的状态， 不停的打开水壶喝水，不停的找阿旺搭话，过程并不好受，甚至和阿旺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。 阿旺也是断断续续的回着话，瞪圆着一双眼睛，死死盯着前面， 时不时的拿起他的咖啡提神。 我开始意识到真的赶上了个好司机，他的技术确实让我心安。 其实困劲是一方面，另一个难受的困扰在于长时间的视觉疲劳， 前面的道路黑漆漆的， 而灯光照到的地方是一成不变的土路。不时的，我的头脑就会进入一种幻觉，一排排山峰，每一座都是珠峰，白云飘然而过，载歌载舞的人群和仙女们手拉手的剪影在眼前翩翩起舞， 睡眠， 变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甜美诱惑。 清醒的时候我不时的透过反光镜看后车， 扎西的车灯光偏暗， 但走的也是小心翼翼的。

出山路车子大概是开到了荒野，然而路却并不好走， 每行走一段公路，前面就是一排土堆横在前面， 阿旺不得不绕下公路，在路旁的荒野颠簸一段，再找机会回到公路。 这段走的艰辛， 大家都是人困马乏的， 我几次回头看大家的状态， 老海还好，强睁着眼睛和我一样紧盯着前面； 往往在颠簸中撞了好几次头，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亮， 还夹杂着可怜巴巴的惨叫； LAN在颠簸中晕车，烦躁不安稳，只穿着短袖，又迷迷糊糊的提不起精神。 于是往往开始发挥绅士精神，拍着LAN哄LAN入睡。 但拍打的频率和力度不由让我狂寒不已， 事后被LAN戏称为“惊涛怕岸掌”， 想来往往是个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单纯小孩。 LAN事后感慨：“你将来要是有了孩子还不得被你拍死啊！” 我当时也很怀疑LAN怎么可以在这种魔掌安睡，但坚持了一会，LAN居然真的也睡得迷迷瞪瞪了，看来是太乏了。

就在大家痛苦的纠结中，我的手机响了，老北打来的。 声音急而不安， 只一句： 快些回来吧，我们撞车了！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 回头看，后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，我急忙对阿旺：掉头，老北他们撞车了。 阿旺也一下子紧张起来：“啊？啊呀呀！ 怎么搞的！” 车子掉头往回跑了小一百米， 终于看到了扎西的车子。 车子已经骑在了高高的土堆上， 两个人影站在外面，是扎西和老北。 阿旺、往往和我急忙下车去查看情况， 当我拿手电照到老北的时候，我的心凉了一半， 老北满脸的血迹让我看的惊惶无措。 老北说他撞到挡风玻璃了，拿手台抄了半天抄不到，只好去拨电话，其他人也受了伤，都在车里， 我急忙上车去看， 飞刀还好，说是撞车的时候清醒的，所以基本没有伤到； silence说磕到的眉框，开了一个口子； 芳芳低着头不说话， 抬起来右脸上好大的一块乌青。 因为我早年有过眼伤，所以当时很担心芳芳的眼镜会不会撞伤眼睛。 扎西在车外沉默，我问他伤了没有，他摇摇头，但是心情的低落可想而知。 这是凌晨3点的时候，前不着村，后不着店，对着一车伤员，我有些发蒙。

在阿旺车的牵引下，扎西的车缓缓的被拽下了土堆，挡风玻璃右侧已经被老北的脑袋撞成蜘蛛网般的破裂， 前保险杆也被土堆撞瘪进去了一大截， 但车还能开。 去医院！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事情。 两辆车于是继续去赶夜路，不敢慢了，因为担心伤员，也不敢快了，因为怕后车再出状况。 赶路的时候我胡思乱想了很多， 怕老北和silence有脑震荡，怕silence和芳芳的伤影响到眼睛， 然后又懊悔当初猫说要借我急救包的时候为什么我要嫌麻烦拒绝？ 当时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，去完医院直接返程回拉萨， 整个行程不走了人一定要安全回到拉萨。 中间让司机们又稍微休息了一下，去扎西那边看了下， 老北表示大家已经用云南白药做过最基本的消毒，问题不大。 六点赶到了老仲巴，乡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动静，车子转了两圈才找到医院，走廊里静悄悄的，扎西找了老半天才敲起一个医生来。 医生把大家带进一间房间， 拿酒精棉又重新消毒。 第一个是伤的最严重的老北，额头上血迹斑斑的还混着玻璃碴， 医生擦的时候明显在忍着不吱声， 等到擦完后长出口气，喊了句“爽”，让我直想再打他一顿的同时心头一宽； silence也是强忍着疼痛， 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坚持着男子汉的坚忍， silence平时话也不多， 但一直默默的为着队里的稳定团结做着自己的支持， 每当遇到状况的时候， 他总是提供者最有力的支援； 芳芳脸上的大块乌青看着让人心痛，她是队里最小的一个，医生每擦一下都让她一颤， 大颗的泪水落进人心里打得心疼。 医生倒是表示没有大碍，又给我们装了些消毒的棉球， 让路上去使用。 我再次和扎西确认是否伤到， 扎西摆摆手， 默默的付了钱， 于是大家又在忐忑中上路了。 为了安抚我的不安，silence事后数次向我表示，出了车祸他自己是可以负责的，出来玩他就愿意去承担后果，让我心头暖暖的，茫茫人海中的陌路，成为同伴后能如此扶持，是我的幸运。

现在，请大家和我一起大声地说：
尽量避免走夜路！
尽量避免走夜路！
尽量避免走夜路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