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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暗恋桃花源》——黄磊香港归来接受采访

7月27日-29日 大陆版“暗恋”组演员黄磊、袁泉、高惠彬、李梅、曾晖、赖梵耘、焦阳赴香港演出两岸三地版《暗恋桃花源》，在香港引起轰动。8月21日——31日，两岸三地版、香港版、大陆版《暗恋桃花源》将联袂在首都剧场演出11场，成为戏剧界的一大盛事，近日，黄磊关于《暗恋桃花源》香港演出感受和三个版本即将同台献演接受了媒体的采访。

1、在《暗恋桃花源》里你感觉最难的是什么？

黄磊：在香港感觉话剧整个戏里最难的就是最后一场戏，没有调度，没有任何的戏剧化的渲染，两个人就是聊家常，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，赖老师说，你要意识到，这就是发生了。一旦有４０年没见，实际上两个人已没有什么可说的，所以只能聊聊家常。在演出中我们也意识到，可能今天观众需要领神，需要停顿、动作或声音，可事实上这次在香港演时发现，这个不重要，我们需要的并不是通常的表演。这次香港最后一场演完，赖老师一直呼噜我的背，他说全部都回来了。也就是说过去有些错位的东西又回来了。

2、演了这近60场，觉得自己有变化吗？

首都剧场是我们出发的地方，这次又回来演出，而且是第60场，也挺奇妙的。我自己对首都剧场的演出其实是不满意的，当时得到很多意见，有观众、剧组和演员内部的。当时大家集中说我胖，其实我对这个并不是很关心，胖是一个阶段，是生理上的。当时因为拍《悲伤时唱首歌》，胖胖的憨憨的感觉会好。中间又去趟台北，吃了很多好吃的，所以……。还有人提出当时表演戏剧的东西太强，当时最主要给的意见是剧组内部，观众和媒体看到的可能只有一场，但剧组内一直都在看，所以我觉得这个意见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。到第二轮在解放军艺术剧院演出时，我开始发现一些东西。舞台剧不要要求哪场都演得好，每天的观众都不一样，在重庆和长沙那么杂乱的环境，我们在长沙演出的时候，长沙自己的观众都写文章说“这一夜，他们令长沙蒙羞”。因为第一场很安静，迟到的观众需要在外面等幕间进场，结果就有人在剧场演出中砸门进来。那个时候台上演员得有很强的定力。在重庆的时候，灯一亮，底下得有２００个闪光灯，袁泉的台词第一句是“好安静”，就刷刷刷开始无数个闪光灯，然后我就说“好像梦中的景象”，真的好像梦中的景象。

3、在香港演出是怎么样的？

《暗恋桃花源》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商业演出，这次走了１０个城市，遭遇了不同的状况，这次在香港应该说香港观众接受的戏剧的效果非常好。我在香港演出很感动，大幕关起来时，演出开始前，我和袁泉习惯在开场１０分钟前到舞台上散步，好像是在外滩，有时说说戏，聊闲话。每次台下声音很大。香港剧场第一天演出，还有１０分钟开演，感觉观众还没有进场。人家７点４５分开演，７点半放人，１７００人剧场，只有１５分钟进场，鸦雀无声。人家对剧场和今天的表演者有尊重，也是给自己。何炅专门去香港看了演出，顺便买东西。演完后晚上到我房间，他在观众席感觉是观众没声，场灯一关时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合上了说明册，这就是唯一的声音。这是一种剧场的教育，香港每年整个城市有上千台演出。香港话剧团总共４０人每年有８台演出。观众看进去了，懂了，欣赏了。赖老师说，２１年，观众第一次在一个细节上有反应——开场的时候袁泉（“云之凡”）说天气真的变凉了，我以为自己穿的是西装要脱外套给她，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穿的是长袍，于是就用手抱着她给她温暖。这个时候观众一是发现我用手摸西装就笑了，二是看到我抱着袁泉就发出一种很温暖的感叹。我们不是要求观众都像这样在所有的地方都有反应，但这是观众真的理解了。９２年林青霞那一版在这个地方还没有反应，现在看来观众的氛围到了，很热情。演出后，谢幕，看到台下的观众，香港话剧团的暗恋组，给我们祝贺，才发现每个人穿的都是正装，９０％都是正装，灰色或者黑色的，这其实施一种传统，从中世纪开始，不穿白色进剧场。

4、在剧场文化方面，在内地演了将近十个城市，那个剧场最好？

中国的文明在发展，所有的剧场首都剧场和上海大剧院的观众是最好的。我和小袁（袁泉）演最后一场戏，２个多小时的时候，每次说到“想不到啊想不到”，这个时候就开始有手机响。首都剧场有屏蔽，香港的剧场也有屏蔽。在香港演出最大的感受是剧场文化。对香港剧团演员非常喜欢，香港话剧团都是职业演员，他们没有任何别的工作，除了还做一些社区戏剧教学和辅导。

5、两岸三地版被称为“最好看的版本”？

我们一直在说，只有《暗恋桃花源》这个戏可以在不同的文化和语言背景下演出。混着来，两岸三地版。内地这边确定是听不懂广东话的，但是我们有戏外的部分，还有很多交错。两边为了沟通，又出现很多错的地方（包袱）。香港版“老陶”，我加了个台词说“我们是为了庆祝香港回归十周年来演出的”，“导演是台湾来的著名作家”，这个时候香港版的“老陶”就用广东话说：你普通话不行，我来说。结果就把粤语和普通话参杂在一起，非常好玩。这次我们会有５天的时间排练，会把它改成适应为首都剧场的演出。香港的老演员曾江就说我们一定要来看两岸三地版。因为这部戏的关键是语言无法沟通。大陆版《暗恋》和《桃花源》的语境不同，他们要看怎么解这个结。

6、你觉得《暗恋桃花源》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？

这部戏真的是一朵奇葩。国内做投资做的很大一个老板看过后说３、４天都兴奋。有很多并不值钱的东西，因为巧妙的结构和多个深刻的主题，把看起来不重要的东西讲述成深刻的东西。其实“暗恋”的故事本身没有什么，就是告别和分离，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，萍水相逢的一对恋人。“桃花源”就是一个闹剧，因为老婆偷情，离家出走。可是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产生了化学反应，只有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就好。“暗恋”里面“云之凡”说“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”，“桃花源”里老陶就会说一样的话“回家真好，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”，你仔细看，会发现两个部分有很多台词是一样的。这些台词在两部戏里都有出现，却是完全不同的人生境遇。这其实是很好的符号学的概念。一些语言重新解构。这个戏里有一个“陌生女子”，一直在走来走去，有人看不懂。实际上这真是一个神来之笔，她与生活有关，原来现实中有这么多的巧合与偶然，隐约透视出一些让人似懂非懂的东西。大幕升起、降下，让人觉得人生如梦。幕起幕落，与一个人的生命历程没有差别。两边台词都讲到一起了。赖梵耘演的“护士”说“从登报到现在几天了？”两边的台词可以对上一起说“五天了！”这个戏的奇妙就在于把寻常的东西拼接出了不寻常的东西。这些感受会变成与现在表演不同的地方。这次我们演完北京第四轮就已经到60场了，我也很期待大家看６０场以后的《暗恋桃花源》。贾薇/文